当代网友有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然而，小姑娘眼泪汪汪的委屈模样却不似作伪，湿漉漉的头发蔫蔫地黏在颊侧，看起来像只落水的猫咪，可怜巴巴的。
绫子的这副模样总是让中也没辙。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楚楚可怜的女人反倒容易激发男人心底以占有为名的□□和保护欲。
但中也还是遵守了自己听起来似乎并不靠谱的诺言。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屁咧。
两小时后，绫子不得不进浴室洗了今天的第三回澡。
她站在淋蓬头下，一边用热水和着沐浴露一遍遍搓洗红肿的手心和大腿根，一边在心底暗骂中原中也不当人。
一想到曾经的自己竟然以为男友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绫子悔得直想往自己脸上扇一耳光。
过度用力的揉搓让绫子本就红肿的皮肤雪上加霜，她来来回回洗了三遍身体，等真正走出浴室的时候，她却仍有种身上残留着某股奇怪气味的错觉。
这会儿，早已从另一间浴室洗漱完毕走出来的中也正靠在床头，一手的手背搭在额顶，一手闲适地搁在洁白的被面上。眉头习惯性地蹙着，睫毛在阖起的眼下投出一圈羽色的阴影，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
睡着就对了。
不然就中也这永动机似的体力和精力，她以后哪儿能顶得住啊。
绫子关上床头灯，轻手轻脚地走到落地窗前坐下。
说来也奇怪，她泡澡的时候明明已经困得不行了，被中也这么连哄带骗地一折腾，脑子里几条寄生似的瞌睡虫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绫子把双脚踩在沙发面上，身体蜷起。她顺手将半干半湿的长发捞向胸前，俯瞰灯火通明的横滨夜景。
“干嘛坐在那里？”
中也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把默默出神的绫子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她回头。虽然房内未开灯盏，灯光和月色缠络织就的光影却从窗外温柔地飘落进来，在起居室内映下一片矩形的明亮区域。
中也侧身躺在床上，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带着湿气的橘色卷发在枕面上弯曲出慵懒的弧度。
钴蓝色的眼睛沉着毫无防备的倦意，遥遥地、定定地看着绫子。
绫子试图用平静的语气掩饰自己一瞬之间的可耻的心动。
她回答：“在等头发干。”
中也仍一瞬不瞬看着她。
“你不困了？”
“……”
绫子叹口气：“突然就不想睡了。”
中也掀开被子，抬起上半身，曲起手臂撑住侧脸，似乎是换了个能让他尽快清醒的姿势。
绫子看出了中也的倦意。本想让他躺下早点睡，却被捷足抢占了先机。
中也打了个哈欠，问：“在想什么？”
绫子眨巴眨巴眼，反身跪在沙发上，手肘往沙发背一撑。她将手心做盛放的花朵状，托起自己尖尖的小下巴。
她笑眯眯地说：“实不相瞒，我刚刚在思考一个严肃且深刻的问题。”
“什么？”
“你怎么这么好看啊。”
“……”
绫子：“真奇怪，你这张脸我都看了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点儿都没看腻，反倒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绫子叹口气，惋惜道，“如果中也君是个女人，肯定会成为万千少男们魂牵梦绕的理想型。”
中也：“……”
中也愣了足足五秒钟。
若是放在过去，他肯定会把这些被绫子三天两头挂在嘴边的腻歪得要死的话语当成耳旁风。吹牛逼跑火车向来是小姑娘的专长，他犯不着认真。
问题就在于，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以来，绫子已经很久不曾耍过这些看似表白实则故意捉弄他的嘴皮子了。
中也随手从摆在床头柜的小册子上撕下一张纸，放在掌心揉捏成团，接着用拇指和无名指抵住，异能一开，把纸团精准地弹在绫子瞬间蹙起的眉心上。
不仅是方向，力度也是被中也有心控制过的。
略显尖锐的边角并不会蹭伤绫子，只是极轻微的一下，就像被人用指节轻轻剐蹭过一样。
“说实话。”
“……”
绫子摸摸眉心，垂手捡起纸团抛动两下，而后轻轻叹口气。
过了五秒钟，她有些不自在地说：“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中也没着急出声，想等绫子继续把话说下去。
“唔，是关于我们……结婚的事情。”
“……”
绫子底气不足的声音让中也隐隐不安起来。
他身体一顿，眯起眼：“你后悔了？”
“……怎么会！”绫子忙不迭地摇头摆手，一脸慌乱地说，“我拿的又不是绝世坏女人的剧本，肯定不可能眼泪汪汪地答应完求婚转头就后悔呀。”
中也没接话，脸色却明显缓和了不少。
“我想说的是，你能不能稍微等等我？”绫子咽了口唾沫，小小声地说，“我想先专心把手里这部电影演完。”
她咬住拇指指甲，继续说：“导演今天稍微对我提了一嘴关于平衡工作和私生活之类的话题，我也反思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没法让我以专业的面貌进入工作状态。我想，作为有幸能接到高质量剧本的演员，我不能白白辜负观众，更不能辜负努力积累下今天地位的自己。”
绫子正思考着该以怎样的话语总结自己的决心，默默无语半晌的中也却忽然嘴角一松，噗嗤笑开了。
他说：“喂，你不会是把我跟那种极端的男权主义联系到一起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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