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瑞把自己前世催账的三寸不烂之舌都使了出来，一番苦口婆心劝说，仍然没能阻挡父亲入宫的决心。
毕竟，孙传庭对紫禁城中那位煤山战神还抱有某种幻想，这种幻想，一直持续到潼关城破，孙督师死于乱军之中为止。
“大清第一巴图鲁，你的屠刀不要那么快啊，等一等你的臣民吧。”
望着孙传庭王承恩远去的身影，孙世瑞口中喃喃。
在摧毁忠臣良将这方面，朱由检要说自己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哪怕皇太极多尔衮来了，也要靠边站。
明末历史的诡异之处在于，崇祯一朝，但凡有理想、有能力的文官武将，无不在1644年北京城破前，被朱由检收拾干净，一个不剩。从袁崇焕到孙传庭，从卢象升到郑崇俭·····
最后能苟到南明的，只有史可法、马士英、左良玉、刘泽清这样的货色。
让他们学赵构秦桧偏安一隅，对不起，没那个本事；
给他们机会自己做藩镇，对不起，江北四镇连手下都弹压不住，根本成不了晚唐的藩镇，更别说什么效法岳爷爷，北伐鞑虏，恢复河山。
很多时候，菜，就是原罪。
南明之所以如此短命，究其原因，除了几位皇帝法统不足、前期联虏灭寇失策，将帅离心离德，崇祯滥杀造成后期南明人才断层（缺乏一个袁崇焕孙承宗式的帅才），也是南明崩溃的重要原因。
凭着前世有限的历史知识，孙世瑞对崇祯十五年后的大明形势，进行了无数次推演，最后，他得出结论：
处在自己现在这个位置（孙传庭长子）上，最优解就是跟着老爹一起进入陕西，壮大实力，静观其变。
当然，离开老爹，白手起家，开局一个碗最后争霸天下的冲动，穿越者不是没有，只是冷静下来便很快意识到，这种幻想只存在于前世读过的网络小说中。
明末参加造反的流民，没有两百万也有三百万，最后真正成气候的，只有李自成一个。
编制之外，造反成功的概率，和后世中双色球头奖的概率有的一比。
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放在崇祯十五年的大明，也是成立的。
所以，与其跟着流民大军九死一生——投靠满清这个选项直接被孙世瑞排除了——不如先跟父亲去陕西，扛着红旗反红旗，优势往往更大。
简单整理好人生规划后，孙世瑞便开始了行动，他最大的优点便是行动力强（行动力不强的催收员都已经从公司学习毕业了）。
这半年时间，他先是变卖了孙家部分家产——因为家人强烈反对，没有卖完——然后开始在京城四处撒币，当然是以为父亲赎罪的名义送的。
从司礼监到御马监，从京营到都察院，连钦天监的红毛夷汤若望老爷子都收到了孙公子的赎罪银（关于给钦天监送钱的原因未来会详细解释）。
一夜之间，孙公子至纯至孝的美名传遍整个京城，感动上苍，各种传说风靡京城，相关事迹直追二十四孝。
朝中为孙传庭说情的官员忽然多了起来，连向来不问政事的国丈周奎也被孙公子孝心感动，让女儿周皇后给皇帝吹吹枕头风，讲一讲“孙世瑞卧冰求鲤，煲汤治疗父亲旧疾”的事迹。照这样节奏发展下去，即便汪乔年没有战死，朝廷也会让孙传庭复出······
孙世瑞曾经向老天爷发过誓，以后再也不干那伤天害理催账的营生。不过现在看来，自己还是难逃宿命。
或许我注定会成为职业催账人，不是在前世，就是在今生。这就是命运吧。
“爹，孩儿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但愿这回煤山战神能多给你些兵马，等我父子俩平安抵达陕西，嘿嘿。”
目送孙传庭的轿子消失在皇宫方向，孙世瑞立即开始憧憬抵达陕西后的工作情景。
参考李自成进北京拷掠百官的手段，对付那些催促孙督师出关送死的秦地士绅。
让这些一毛不拔的乡贤士绅地主老爷们尝尝职业催收人的厉害，妈妈的！
当然，要想达到预期的催收效果，要想让陕西的“客户”们乖乖交出拖欠的钱粮赋税，作为催收人，他必须先掌握住兵权，控制全局。
首先必须培植一支可靠的嫡系军队，伺机清理掉两个听命朝廷监军，再杀掉那些不听话的军头，等稳住阵脚，再和李自成多尔衮逐鹿天下·····
想到很快又要干回老本行，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穿越者眉飞色舞，哼唱起那首前世熟悉的小曲儿：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春意盎然的轿子里响起难听至极的嘶吼。
“公子一曲千金，天籁之音！”
“公子你若是去怡红院唱曲儿，姑娘们都要没饭吃了！”
两个妖娆美姬发出由衷赞叹，两人一左一右搂住孙世瑞，像拔河似得把孙公子朝自己这边拉扯。
这拔得哪里是孙公子，分明是摇钱树啊。
“说得好！赏！”孙世瑞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随手一扔：“公子我前世是讨钱的，这辈子最爱花钱。”
说罢，就势在美姬腿上一捏，美姬发出咯咯笑声。
“公子你真坏。”
孙世瑞嘿嘿一笑，就势推倒美姬。
“好了，公子我要办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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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孙督师，说正事。”
正当孙世瑞在暖轿中和两位美姬办正事的时候，距离暖轿三里之外的乾清宫西暖阁里，大明帝国至高无上的煤山战神，崇祯皇帝朱由检正一脸慈祥的望着孙世瑞的老爹——刚被从诏狱提溜出来的前任督师孙传庭。
朱由检身着黄色盘领窄袖袍，胸前后背都绣有金色的盘龙纹饰，上戴了一顶翼龙冠，今年三十一的年轻脸庞已经显得十分苍老，两边鬓角爬满白发，说这位皇帝今年五十也合情合理。
暖阁角落里放着两盏铜炉，炭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可是屋子里还有些寒意，孙传庭怀疑这两铜炉是刚刚点燃。
孙传庭对面前这位勤俭持家的皇帝不由多了份敬意，一阵莫名的悲凉感忽然涌上老臣心头，眼圈瞬时红了：
“三年不见，不能尽臣下之责，陛下，您龙体可好？”
“朕很好。”
朱由检没注意到孙传庭表情的细微变化，只以为是寻常的寒暄，随口敷衍一句，不耐烦道：
“孙督师，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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